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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入v(二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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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入v(二合一)

卞柔臉色蒼白,心臟開始劇烈跳動,她只感覺薛涼月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,但並不知道白瞳究竟意味著什麽。

實際上,很少有人知道薛涼月的眼睛變成白色意味著什麽。

大部分人只知道他發瘋的時候,眼睛會像傳說中的那些鬼怪一樣,變得血紅,卻不知道白色是個比紅色更可怕的顏色。

因為見過的都死了。

師無夜在他身上下的第二道蠱,叫“輪回井”,寄生在腦漿裏,師無夜把它煉出來,本是為了緩解玉蜢子對神智的影響,代價是失去之前的記憶。

一開始效果的確不錯,別的藥人在二十天後陸陸續續都變成了一聽到笛聲,就只會撕咬活人的怪物,薛涼月居然還會有意識思考……也正因如此,他能清楚地記得那些蟲子是怎麽鉆進自己的身體,並在其中噬咬自己的血肉的。

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,副作用就顯現出來了,師無夜發現該蠱蟲對神智的影響居然更甚於玉蠓子,有時候突然之間,薛涼月就會變得非常狂躁,見人就殺。

沒有任何預兆,辨識標志就是眼睛的顏色。

一階段,血流加速,眼中布滿血絲,看上去就像紅眼一樣,脾氣暴躁,肉/體強度會短暫超過一般的藥人,此階段有意識,如果得到安撫,可以轉為常態。

二階段,“輪回井”被喚醒,瞳仁變成純白色,內力變得陰寒,殺意強烈,平等地憎恨所有出現在他面前的活物,思考能力降低,且及其畏寒。

三階段,瞳色恢覆正常,然而“輪回井”倒置,記憶有幾率出現變化,被稱之為“溯洄”。

四階段,“輪回井”逐漸休眠,瞳色短暫改變,記憶再次改變,期間伴隨著耳鳴和幻覺,但意識是清醒的。

值得註意的是,一階段和二階段並沒有因果關系,經過師無夜孜孜不倦地測試,薛涼月隨時可能由正常狀態直接跳躍到二狀態。

……二階段特點之一是畏寒,而對抗寒冷絕佳的方式就是活人流動的熱血,此時方圓百裏內只有卞柔一個活物。

她下意識捏緊了鋼鞭。

下一秒,薛涼月身形一閃,瞬息之內逼近到了卞柔眼前,與此同時,卞柔袖中鋼鞭高高揚起,抽動空氣,發出一聲巨響,頭頂樹枝上的積雪被振動,撲簌簌掉了下來,又被劈成兩半,鋼鞭尾尖像游龍一般直沖向薛涼月的要害。

薛涼月絲毫不懼,手指直接抓上了九龍鋼鞭的第五節,剎那間內力相撞,卞柔只覺胸口好似被千斤重錘狠狠砸了一下,帖下一秒,連人帶鞭,硬生生被甩了出去!

卞柔後背砸在樹上,氣血翻湧,一口鮮血噴了出來,幾乎動彈不得,費力地擡起頭,卻楞住了。

薛涼月沒有過來。

卞柔之前站著的地方,再往後三步,一個渾身裹在白色鬥篷裏的人正站在那裏,幾乎與白雪融為了一體,薛涼月此刻正與他對峙。

說是對峙,或許並不貼切,更像是忌憚。

但薛涼月的確是站在那裏,一動不動盯著那個人,或者更準確一點,是盯著那個人的肩膀,卞柔瞇起眼,終於看清了他在看什麽——

鬥篷人肩膀上停著一只鳥,白身,淡黃色鳥喙,長相很像她曾經在古書上看到過的一種鳥,名喚“青耕”,以毒蟲為食……除了顏色不對,幾乎一模一樣。

“呵呵。”鬥篷下傳出一聲輕笑。

他向前緩緩踏出一步。

薛涼月渾身一顫,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。

鬥篷人再次朝前走了一步。

薛涼月也再次後退,兩步。

鬥篷人終於擡起頭,那是一張很年輕的面龐,但眉毛和散落的鬢發皆花白,嘴唇抿的筆直,眼神透露著一股經年的滄桑冷漠,卞柔瞳孔一縮,下意識叫了出來:“爹?!”

鬥篷人瞥了她一眼,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,“阿柔,爹教過你,一物降一物,你怎麽就不記得了?”

卞柔扶著樹幹站起身,用袖子擦了擦唇角鮮血。

鬥篷人停下腳步,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薛涼月,“你現在聽好了,薛涼月的弱點,一個是吃毒蟲的鳥,至少也是我這‘白耕’品階的,另一個是師無夜的臉,他瞳孔變白時,這兩樣東西是他的天敵。如果都沒有的話,刺他眉心,其餘地方都沒有用。記住了嗎?”

卞柔低聲道:“記住了。”

鬥篷人轉身:“那走吧,跟上。”

卞柔回頭看了薛涼月一眼。

那個漂亮的男人站在雪裏,垂著睫毛,靜靜地看著腳下的雪,他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,像極了一束擺在瓷瓶裏的花——固然美麗,但沒有根系,隨時會枯萎、雕謝。

從這個角度看,幾乎跟他的母親一模一樣。

這時薛涼月忽然擡起頭,冷冷地看著卞柔。

鬥篷人按住卞柔的後腦勺,迫使她轉回頭來,告誡道:“不要回頭,把他當成野獸,不要與他對視,不要用目光挑釁野獸。”

--

“……”

薛涼月又做夢了。

這次他清晰地意識到,自己身處夢中。

夢中與現實唯一相通的就是寒冷,刻在骨子裏的寒冷,這讓他突然懷念起某人身上的溫度。

那段荒誕的經歷或許是他此生與“人”的體溫相距最近的一次,今生今世不覆重來。

而夢境中他是孤身一人,眼前是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黑色甬道,兩邊白燭搖晃,腳底下滑膩膩的,很潮濕,陰暗,或許是因為在地下。

小薛涼月沿著甬道慢慢向前走,時不時有比他高很多的人從身邊經過,俱是一言不發,腳步聲寂寂回蕩,空氣仿佛也凝固了一樣。

經過長長的窄道,前方豁然開朗,這是一個巨大的石窟,兩邊有石室,幾乎都是亮的,只有一間屋子是暗的,透不出一點光。

小薛涼月不禁在那間石室前停了下來,雖然光線極其微弱,但他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得久了,視力原本就比一般人好,透過運輸食物的小口,他看見裏面坐著一個人。

這個人非常年輕,很瘦,看上去還是個少年,他斜靠在石制的床頭上,手裏拿著一個竹簡,低著頭,像是在閱讀,神情很認真。

——可他是個瞎子。

薛涼月清晰地看見,他眼睛上繞了三層的白紗布,紗布上甚至滲著暗褐色的液體。

奇哉怪哉,瞎子怎麽看書?

這時一只手搭在了薛涼月的肩膀上,他扭過頭,看見了師無夜的臉。

師無夜笑了笑,柔聲道:“去其他地方玩吧。”

薛涼月仰起頭,好奇問:“那個人是誰啊?”

“他啊。”師無夜看向屋子裏兀自專心致志“看”書的年輕人,笑意漸深,語氣卻是嘆息,“是個遭了難的可憐人哪,看不見別人,也看不見自己。”

薛涼月:“那他都看不見了,為什麽還要捧著書呢?”

師無夜道:“他手上必須拿著什麽東西,不然他會找不到自己的。”

薛涼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,師無夜摸了摸他的頭,推開石門走了進去,那個年輕人似乎聽見動靜,把頭擡了起來,臉龐暴露在光線中——

剎那間,夢境之外的薛涼月楞住了。

這張臉,是莫遠?!

年輕人歪了歪頭,微微蹙起眉:“師先生,是你嗎?”

“是我。”師無夜輕笑道,“感覺怎麽樣,如果還可以,就進行下一個療程?”

年輕人微微頷首,放下手中卷軸,手指輕輕碰了碰紗布,笑了笑:“我感覺我眼睛已經不流血了。”

可小薛涼月眼中,那暗褐色的液體明明仍在加深!甚至順著臉頰緩緩流下,在昏暗的光線下,猶如兩個黑色窟窿,深不見底……

夢境戛然而止,眼前的畫面轟然碎裂,昏暗的黑替換成了一片白茫茫,薛涼月感覺自己動彈不得,他卯足力氣擡起胳膊,身上傳來哢嚓哢嚓的碎裂聲,緊接著身上凍成硬塊的雪全部掉了下來。

“哇呀!雪人成精了!”

不遠處,兩個紅彤彤的小團子指著他大喊一聲,嚇得屁滾尿流,連滾帶爬地逃走了。

薛涼月這才發現,由於自己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,身上的積雪已經把自己整個人都蓋起來了,無怪乎人家小朋友把自己當成雪人。

“……”

薛涼月苦笑一聲,費力地把自己的下半身從積雪中拔出來,朝手心呵了兩口氣,活動了一下五指,感覺肌肉還是僵硬無比。

不過藥人體質好就好在,哪怕凍僵了,也沒那麽容易死掉,換成普通人魂都過奈何橋了。

他一邊朝山下踱步,一邊回想著夢裏的內容。

那個人真的是莫遠嗎?

十五歲以前的記憶他都模模糊糊,但看夢裏自己對師無夜的態度,應該是他剛到血衣門一個月到三個月內的時候,那時候他已經到了地牢,但師無夜突然變得很忙,還沒來得及對他做什麽,小薛涼月也就不至於像後來那樣恐懼他。

也就是十七年前。

而莫遠,是十五年前第一次在江湖上露面,時間上並不沖突。

但莫遠……並不是瞎子。

難道是自己夢剛開始時忽然想到了莫遠,下意識把夢裏與他有相似特點的人物的臉替換成了他的?

薛涼月心煩意亂,下山的路很快到了盡頭,這時,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,腳步猛然頓住,擡眸環顧四周。

很好,他迷路了。

眼前此山非彼山,自己剛剛“輪回井”發作的時候,很可能無意識地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很久,而這個地方他並不認識。

薛涼月揉了揉眉心,緩緩靠在一棵樹邊,心想,豈有此理,他薛涼月是回來清理門戶的,結果血門塔還沒進,就先在城郊迷了路,傳出去真是笑掉大牙。

卞柔呢?

不會被自己殺了吧?

那也……太倒黴了。

這時,身後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,伴隨著小孩脆生生叫喊聲:“小牛哥,雪人大姐姐就在那兒!”

“什麽大姐姐,那明明是大哥哥!”另一個聲音糾正道。

第一個聲音很不服氣:“阿母說過,漂亮的就是大姐姐!”

薛涼月轉過頭,看見剛剛逃跑的兩個小團子又跑了回來,後邊還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濃眉少年,倆小團子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一棵樹旁站定,見他回過頭來,眨著眼睛湊在一起嘰嘰咕咕。

少年身上披著一件深棕色的粗布長袍,看上去像是什麽獸類的皮毛,腰上系著寬皮袋,掛著短刀和柴刀,背後背著一把制作粗糙的弓箭,看上去像山裏獵戶家的孩子,兩個小團子則看上去才五六歲,紮著總角小辮,穿著大紅襖子。

少年可不像他那兩個小傻瓜弟弟,看見薛涼月立時一驚,眼睛瞪得溜圓,“餵,你你你是誰?!”

薛涼月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,緩緩轉過了身,聲音很柔和,“小朋友,你知道洪城怎麽走嗎?”

“洪……城?”少年重覆了一遍這個名字,撓撓腦袋,苦思冥想一陣,恍然大悟,蹦了一下,豎起食指,“哦!我想起來了,我爹去過!你等著,我去找我爹!”

少年說著就朝山下跑去,沒跑兩步,陡然頓住,倒退著又跑了回來,他一拍腦門,“你要不直接跟我去找我爹吧?這樣省得多跑一趟!”

薛涼月:“……”

這娃娃看上去不太聰明的亞子。

他微微頷首,唇邊露出一點笑,“好啊,多謝。”

--

下山的路上,兩個小團子一開始還是不敢靠近,少年強調了好幾遍“這是個大活人,不是雪人精”,這才試探著靠近了一點,稍微矮一點的那個小團子仰起頭,怯生生地問道:“那你是大哥哥還是大姐姐啊?”

薛涼月笑了笑,“是大哥哥哦。”

小團子抓了抓頭發,“大哥哥為什麽會這麽好看?”

少年拍了一下他的腦袋,“當然是因為你沒見識嘍,他們城裏人啊,無論男的女的都漂亮,跟神仙似的。”

另一個小團子也訝然:“真的假噠?!”

“當然是真的!”少年對於他的質疑很不滿,擡了擡下巴,驕傲道,“我爹每個月都去城裏賣山貨,一趟下來能賺好多錢呢!”

走了約莫半個時辰,一座小小的山村出現在眾人面前,大約二三十戶人家,少年帶著薛涼月朝最近的一戶人家走去。

那間屋子外邊用樹枝搭了院墻,白雪鋪滿了茅草屋頂,屋檐下掛著小燈籠和獐子腿,有個中年男人在院子裏舉著大斧頭劈柴,聽見腳步聲,便擡起頭來。

少年大喊道:“阿爹!我帶了個城裏人回來!他問路咧!”

“啊?”中年人看到少年身後的薛涼月,楞了一下,連忙放下手上的斧子,把手在衣擺上擦了擦,大步走過去打開了院門,走到薛涼月面前第一句話便是:“娘親,誰家的男娃能長這麽好看?”

少年楞住:“爹,你不是說城裏人都跟神仙似的嗎?”

“那也不是這個神仙法啊。”獵戶又註意到了薛涼月身上的單衣,驚嘆道,“老板……咳咳,不,公子,大冷天的,你穿這麽薄?不冷嗎?”

薛涼月搖搖頭:“還好,請問洪城是哪個方向?”

“洪城?”獵戶道,“那可遠咧,從這兒走山路,至少要半天才能出山,然後還有十幾裏才能到。”

“……”

薛涼月微微頷首,若有所思,看上去有些苦惱的樣子。

獵戶上下打量他一陣,納悶道,“不是我說,公子,你咋跑這山裏來到咧?”

薛涼月嘆了口氣,言簡意賅道,“我嘛,本來是從南邊來探親的,馬車走錯道了,陷雪坑裏去了,也不識得路。”

“哎呦餵,那你可倒黴。”獵戶勸道,“這時候也不早了,瞅這天色晚上還要下雪,要不你就在我們村歇一晚,明早上正好要去賣山貨,我順道帶你一趟?”

薛涼月欣然應下。

暮色四合,兩個小團子還不想走,早沒了一開始的局促,纏著薛涼月問他城裏的有趣事,瞅著天色已經透不出一點光了,終於被獵戶攆回了自個兒家,末了還站在圍墻外面,沖他們揮手。

關上門,獵戶撥弄著爐子裏的火,嘆氣道,“也不是我想趕他們回家,只是最近這山裏不太平,村西邊孫寡婦家兩個娃子都丟了,上個月看見她,那個哭天搶地慘喲,嘖嘖,誰看了都忍不住要掉眼淚……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幹的,前幾年山裏狼群最狂的時候,也不至於兩個月叼走十幾個孩子啊。”

薛涼月問:“報官了嗎?”

“報了,沒用。”獵戶搖頭嘆氣,“官府怎麽會管山裏事?連派兩個官爺來看看,都不肯,一個勁兒說那是讓狼給叼走了,叫我們自己看好娃娃,別給他們添麻煩。”

獵戶壓低聲音,煞有介事,“有人說,是山鬼幹的,李家大兒子上個月去山裏打獵,遠遠地望見兩個紅衣服在山裏晃悠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……還有人說是妖怪,李家那倆娃子估計就是聽他奶奶叨多了,才說你是那什麽雪人精。”

薛涼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您方才說,紅衣服的鬼……看見臉了嗎?”

獵戶搖搖頭,“隔老遠了,那咋看得見?”

爐中火燒旺了,屋子裏暖呼呼的,少年早已靠在一邊睡著了,仰著頭,口水順著嘴角流下,發出貓似的呼嚕聲,窗外大雪連綿,風在山野間呼嘯,仿若孩啼。

獵戶放下燒火棍,拿手揩了揩兒子的口水,笑罵道:“這小兔崽子,沒心沒肺,這就睡著了。”

薛涼月瞥了一眼少年,“冒昧問一下……他娘呢?”

“牛牛一二歲時候病死了。”獵戶嘆了口氣,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流露出淡淡的哀傷,“海晏王造反的時候,我被征去當了兩年兵,家裏全靠她一個人張羅,落下了一身傷病。”

薛涼月手指蜷了蜷,“節哀。”

獵戶搖搖頭,感慨道,“我們家還好啦,我至少回來了,有兩家男人出去了就沒再回來,孫寡婦她丈夫和兒子都被征出去了,都沒回來,就留下婆媳兩人,還有兩個不到十歲的娃娃,現在還被鬼東西叼走了,真真是可憐……”

薛涼月不說話了,垂著睫毛,盯著地面。

“哇呀!”這時少年頭忽然滑了一下,差點栽地上,一個激靈清醒了,獵戶拍拍他屁股,“醒了?醒了滾床上去睡去!”

少年迷迷糊糊爬起來,摸著床腿爬上了床,獵戶轉頭看向薛涼月站起身來,“那邊還有張小床,堆了點東西,我收拾收拾,你也趕快睡吧,明天要趕早呢。”

“不用。”薛涼月忙出聲阻止,他笑笑說,“我就坐這,離爐子近一點。”

獵戶撓撓頭,“好吧。”

合上門閂,熄了油燈。

一切歸於黑暗中,只有爐子裏,跳躍的火苗發出微弱的紅光,照在薛涼月側臉上。

一夜無眠。

第二天,薛涼月行動如常地跟在獵戶後面,踏上了出山的道路,昨晚下了一夜的雪,踩在上面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,獵戶身上背著一個竹簍子,裏面裝著山上野貨。

走到半路,後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叫喊聲,“爹——”

薛涼月停下腳步,回頭果然看見那少年正飛奔而來,神色焦急,臉漲得通紅,他一邊跑,一邊大喊道:“又出事了!”

獵戶微微睜大雙眼,大聲道:“怎麽了?!”

少年終於跑到了兩人跟前,扶著膝蓋喘著粗氣,“小…小貍也不見了!”

小貍,是昨日那兩個小團子中間較高的那一個。

獵戶睜大了眼:“啊?!怎麽會……”

“最關鍵的是,”少年直起身,終於捋順了呼吸,“他弟弟躲在樹洞裏,看見了抓走他的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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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刻鐘後,通過少年的講述,獵戶與薛涼月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事情的起因是村頭的某個閑漢,一口咬定就是妖怪幹的,還編出了個故事,說的繪聲繪色,自個兒畫了兩張‘鎮妖符’,叫倆孩子掛在身上,便告訴他們可以隨便出去玩了,倆小娃娃便也信以為真,今天一早偷偷去後山抓兔子,結果就碰上了壞事。

獵戶生氣了,“狗日的,必定是劉拐子!天天騙小孩,這下出事了,我瞧他怎麽擔!”

薛涼月問:“你說,小貍他弟弟看見了抓走他哥哥的‘人’?”

“對!”少年比劃道,“穿著黑衣服,帶著青面獠牙的面具,好幾個人,手上拿了個帕子,朝小貍鼻子上一拍,他就暈過去了,然後就被抓走了!”

薛涼月瞳孔微微一縮——這描述是,血衣門?

……他終於知道趙汩煉的那些藥人是從哪裏來的了!

獵戶道義憤填膺:“這是拍花子啊,必須報官!這下他們沒理由推卸了,光天化日下偷孩子,這還有王法嗎?!”

少年:“走!”

在憤怒的加持下,獵戶父子步子快了不少,獵戶本來還擔心薛涼月一個城裏的富家公子跟不上,扭頭一看卻發現人家看上去比自己還輕松,但此刻也來不及關心這個,他只是略微吃驚了一下,便再度加快步伐,朝洪城的方向走去。

進了城,走在前頭的獵戶忽然頓住腳步,疑惑道:“奇了怪了,這城裏,為什麽這麽安靜?”

薛涼月默默走上前去,只見城中一片寂然,家家戶戶門戶緊閉,沒有一點人聲。

這時,不遠處的小巷子內,忽然拐出了一個人影,手上拎著一籃子雞蛋,獵戶連忙疾步迎了上去,“兄臺,冒昧……”

沒想到該路人連連擺手,“我急著回家,別攔著我!”

眼見他要走,獵戶頓覺不妙,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,“等等!這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?為什麽街上沒有一個人?”

那人扭過頭,一邊搖頭一邊拿手沖他們擺擺,做出趕人的動作,語速飛快,“你們是城外人吧?趕緊走,這兩天城裏面進了怪物,幾十只呢,昨天集市上咬死了幾十人,城主都被咬傷了,誰還敢出門啊?!”

說著便掙脫了獵戶的束縛,抱著自己籃子裏面的雞蛋,飛快地跑走了。

獵戶回頭看二人一眼,神情不知所措。

少年怯生生問:“爹,這官,還報不?”

“報,怎麽不報?!”獵戶揉了揉眉心 ,“只不過……”

這時,薛涼月忽然開口了,“城主都傷了,報官也沒用,這裏既然危險,你們先回去罷。”

獵戶和少年同時轉過頭來看著他,“那怎麽行?!”

薛涼月微微一笑,輕聲道,“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,我去想辦法解決,放心,都會沒事的。”

--

與此同時,沈水上游雲州往北的官道上,有兩騎正迎著日頭疾馳,陌上花開遍野,春風得意馬蹄疾,可是這兩人臉上卻無半分笑意,而是繃著臉如喪考妣。

“籲!”

齊衡軒一甩馬鞭,氣得牙癢,“他奶奶的!一個沒看住就叫人給跑了!莫遠那臭小子最好別叫我逮著!!”

沐流熙擦了擦側頰上滾下的汗珠,長嘆一聲,“……我從沒見過這麽難纏的病人,簡直不把自己命當回事。”

齊衡軒偏頭看他一眼,疑惑問道:“話說回來,我稀罕他是因為小莫愁,沐醫仙你為何也如此著急?”

“第一,我好歹是個醫生,不說懸壺濟世,至少得對自己手上過的病人負責。”

沐流熙頓了頓,接著道,“第二,陳閣主臨走前拜托我照顧莫六,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小莫愁,那姑娘當年叫過陳劍聖義兄,莫六相當於是他的半個侄子。”

兩人對視一眼,同時長嘆一聲。

——確認過眼神,都是累死累活看熊孩子的人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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